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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一日,王府的马车已然到了皇宫大门,心还在纷乱。

昨日回到王府,酒儿乏了。慕容策背着她进的王府。

头顶的月亮跟随着行走的脚步一跳一跃,仿佛在追逐着他们跑。月光在树木的缝隙里穿梭,伴着树影照在他们身上,仿佛将要两人捆绑在一起。他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,对望着彼此。一个她努力假装着疏离,另一个他极力掩饰着柔情。再也假装不下去,她只好闭上眼睛。闲出来的手习惯性地捏住男人的耳垂,轻轻揉搓着。这是她入睡的楔子。每夜他们相拥,已是熟悉这样的动作,不得不习惯了她。

果然,不等走到伏轩院,已然睡熟。

自从知道九夫人的身份,反而少了克制,虽少了克制,但也只是趁着她睡熟时候,浅尝芳泽。慕容策还在回味着唇齿残留着的属于女孩的味道。

朝议时,一直在走神,庆幸没有耽误大事。没有耽误,是压根就没有商议大事。几乎所有的奏章都被宗太后压在长乐宫。朝堂上,只剩下相互吹嘘,粉饰太平。

散朝后,望见宗琰去了长乐宫。

宗太后染了风寒,正卧着床,翻看奏章。

宗琰夺过奏章,扔到一边。“病了就好好歇一歇,皇上年纪也不小了,该放手就放手。”

“如果可以,哀家也想着享清闲。幸好,他不是哀家亲生的,不然不被气死,也要伤心死。他怎么也是先帝的骨血,却一点也不像先帝。怎么教也教不会。中间还有皇后挑拨着,仿佛哀家存了其他什么心思似的。宫里的这一个就是条糊涂虫,宫外的那一个却是太过精明,就是打盹的工夫,都要弄出波澜来。”

如今,端王时时将九夫人带在身边,再难寻得下手的机会。之前,屡屡失手也是因为酒儿。让兄长去杀妹妹,让岳丈算计爱婿,简直是笑话。

“哀家想起一件事来,当初九丫头小的时候,有个术士给她批过八字,看过面相?那术士到底说了什么?”

“没说什么。”

“真是什么也没说,怎么就给杀了。而且,还没出别院的门,你就亲自动手,给刺死了?”

“那术士说酒儿愚痴无用,听着不顺耳,就动了手。”

“哀家怎么还听说,当时你的那个女人也是动了手,想要摔死九丫头?哪个女人会那么狠心,对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动杀心?你在哪里寻的女人?她是谁啊?”

“改天你也带着她进宫,让哀家,我这个姐姐见一见。”

“粗鄙不堪,怕污了姐姐的眼。”

“粗鄙,真是的话,还能入你们父子的眼。”

墙外,还日日站着一个。

“当初,就不该听你的,将九丫头嫁给端王,要是听哀家的,让她进宫来。会是今天的局面吗。她那机灵的模样,竟和哀家年轻时候一个样子。你们昧着心,一个个来骗哀家,说九丫头愚痴。”

“那都是京城里的传言,宗太后怎么也相信?”

“你们不传,就有了吗。就算是传言,你们不想传,还不早就堵上悠悠众口。能杀术士,还能在乎多杀几个传瞎话的。你们是,就怕传不进哀家的耳朵里。”

元秾放出女儿愚痴的传言,就是为了保护。避免陷入权力的漩涡,避免成为宗太后的棋子。酒儿不满九岁便嫁入王府。那是将女儿的终身托付给端王,寻求王府庇佑。舍了顾忌,放开手脚,只为专心于复仇。

“一个不足月的孩子,虽说是男丁,悄悄起了名字,写入族谱也就算了,怎么还偷偷葬到了宗家的祖坟。这是谁的主意……看来,一定是她了。住在别院,给宗家生了一儿一女了,还是自称姑娘。她安的什么心。你们父子又都安的什么心。祖坟葬着夭亡的孩子是会影响到后世族人的气势运程的。别说,你们不知道。”

何尝是不知道。宗琰只是纵着元秾而已。“这一次,方廉突然来宗府,也幸亏有了她。”

“说到这个,哀家就忧心,宗家的小字辈里,竟然没有一个能站出来当事的。”宗太后咳了咳,喘了一大口气,说:“真的有一天,哀家不在了,宫里可就没有一个姓宗的了。总不能,就靠着凡儿一个人。这一趟渭西,凡儿就是被盯上了,差一点就扔在外头,回不来。想一想,都让人后怕。再不能让凡儿离开京城了。哀家撑着这口气,还不都是为了宗家。九丫头也是爱吃红豆年糕的,看着和哀家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子,看着就让人欢喜,不如,接到宫里来陪陪姐姐,好不好。”

“韵儿陪着姐姐也是一样的,再把那个侄孙女带着,陪陪姐姐。”

“那能一样吗。”“宗大将军是无事不上朝,无事不来长乐宫的。有什么就快说吧。”

姐弟间早没了真话,没了信任,只有残存的亲情还在。宗琰扶着宗太后平躺下来。“就是我们宗府嫁到方家的那个丫头,没少回来,苦着脸。据说,方太妃也是没少来长乐宫吧,姐姐的耳朵根子不得清净。没有实证的话,也不好治方廉的罪。”

当初,方廉是奉皇上口谕,搜查宗府。皇上不愿承认。严继受罚之后,严信就站出来证明,皇上确有过此类心意,说过搜查宗府的话。

宗琰继续说:“方家的四子不在京城,都带着兵,如果方廉病死在廷尉大牢,方家生出怨气,和南边哪个不安分的王爷搅合在一起?”

“大不了,派个将军去,如今,我们最是不缺将军。”宗太后也是清楚。虽然不缺将军,但是国库空虚。所以,就不需要什么反驳了。况且,方家还勾连着施家。“告诉凡儿,暂且把方廉放了,归家养病,随时应召。”

宗凡也是来了,不想进来一起挨骂,站在外边听到屋子里的对话。贺澜嫣端着茶盘站在对面,大大方方地望着宗凡身边的丛绍。望是其次,听才是主要。

屋里,又传来说话声。“好歹,西边是安生了,曾护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,守着渭西,姐姐也能多睡上几宿好觉。”宗琰说完,已是告别,走出来。

随同一起离开时,宗凡不免问一句。“父亲,那个术士到底说了酒儿什么?”

“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秘密隐瞒了许多年,怎么可能轻易透露,自然打算一直隐瞒下去。

言外之意不想说,不能说。宗凡转过身又去问丛绍。丛绍那时年幼,但仍然有印象,且印象深刻。术士的话关乎酒儿的性命,委实不敢轻易说出来。“公子,我曾起过誓。”丛绍说。

跟在后边的蒙金和蒙泰相互对视。

神秘激起更深好奇。直到蹬上马车,还在追问。宗琰执拗不过,也怕别生枝节,便做出回答,凤仪天下。其实,当年的术士说的是另外四个字:君临天下。即使丛氏再三强调是女婴,术士仍然坚持说,没有看错,说错。这也是元秾无法亲近女儿的另外心思。

“若是真的……”

“放在心里,不得再提及此事。”宗琰命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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